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江浙一带出现了创业热潮。他们多为草莽出身,学历不高,他们白手起家,勤劳肯干,完成了自己的原始积累。可是这其中,把企业真正做大、做强的并不多。
蒋锡培,这个中国江苏农村的一个小伙子,以修理手表起家。虽然创业初期遭遇波折,但他凭借韧性和执着,从不被人看好的电缆做起,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如今,身家数十亿的蒋锡培,说话办事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本色。而蒋锡培,恰恰是中国草根创业的典范之一。
放弃大学的代价
可以说,蒋锡培的创业之路和家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高考落榜又复读一个月后,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没有继续复读考大学,而是选择跟随二哥学习修理钟表;在第一次创业失败后,他抓住大哥给的信息,做起了电缆生意。
到今天,他的远东控股集团已经成长为中国电缆行业的龙头企业,资产从最初创业的180万发展到83亿。如果当初他选择的是继续复读参加下一年的高考,那又将是另外的人生。
蒋锡培告诉腾讯财经,其实他是想读大学的。“我的梦想就是想成为一个大学老师、教授。”他说,他小时候成绩非常好,从小学到高中最差的时候也是学习委员。
他特别较真,高考落榜后,他不是马上选择了学习修钟表,而是复读了一个月。而他父母,是坚决反对他放弃学业的,因为一家兄弟姐妹6人,蒋锡培是最有希望能考上大学的一个。
但是这个被家里看好的蒋锡培,做出了影响他一生的重要选择。他觉得,条条大路通罗马。他看到自己的二哥,修钟表生意干的有声有色。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手艺,每天能挣几十快钱。就算不上大学,自己创业也能成就未来。而那时候他的人生目标,就是靠修钟表挣够5万块,然后盖一间房子、娶一个漂亮的老婆,十分简单和明确。
蒋锡培天资聪慧,他只花了56天时间,就学会了别人要半年才学会的修表技术,并且做得不错。同时,他很勤奋,能吃苦,每天加班修理钟表到深夜。更重要的是,他和周围的群众打成了一片。那个时候,很多人宁可等上两个月,也要他亲自修。
另外,他收费合理,友善,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在此期间,他也学会了认真、诚恳、耐心、专业,这个个性,也为他日后成就大业打下了基础,也是苏商的特点之一。
而蒋锡培是这样评价苏商的:能吃苦,有理想,责任感强,有奉献精神、冒险精神。
创业的代价
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蒋锡培也是如此。
在他辛苦修表几年后,他攒下了比原先想象要多的多的钱——25万。冒险可能是企业家的共性,他开始不安分起来。原先想的盖一间房子、娶一个老婆,就此安享一生的念头被创业所替代。
他改主意了,开了一家为大钟表厂生产零配件的仪器仪表厂。但因为资本不足,技术、管理跟不上,产品质量无法保障,导致一年后,就亏空了本金,还欠下30多万的外债。在上世纪80年代,30多万是一个天文数字。
蒋承认,那个时候确实是他人生中最困难时期之一。他的创业本金,是1块钱、2块钱积攒起来的,一下子亏光了还要再赔30多万,家里所有的东西,除了房子没有卖掉以外,几乎都变卖光了。
一般的人可能会就此低沉,或者一蹶不振。但是这位个子不高,喜欢穿着浅色衬衫,留着板寸短发的男人,没有趴下,“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在这个时候,蒋锡培的大哥在其人生道路和创业道路上,又一次起了关键作用。
蒋锡培的大哥和他说,电线电缆一天一个价,你为什么不去做这个生意呢?一句话,点醒迷途中人,蒋锡培灵机一动,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20世纪90年代,中国电力等国家垄断产业的经济增长方式处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的过渡时期,对电线电缆等需求较大,产生了大量的市场空间。于是蒋锡培很快又从亲戚朋友那筹集到十几万,开始了新的创业。
一直到现在,蒋锡培都非常感激这些在他困难时期愿意帮助他的亲戚朋友。他说,“之前他们已经借给我好多钱,也帮助过我很多。在我亏了这么多后,他们还能信任我、关心我、支持我,使得我有爬起来的机会,我很感激。”
是的,如果没有大哥的提醒,他也许不会做电缆生意;如果没有亲戚朋友的帮助,他没有资金启动创业,是大家成就了他。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众人认为,蒋锡培值得他们这样。性格决定命运。
企业顺势发展
上世纪90年代初,正赶上改革开放大浪潮如火如荼的行进。各种项目的建设,使得电力需求旺盛,而国内能生产的企业还比较少。于是,蒋锡培在1990年创办了范道电工塑料厂(远东控股集团前身),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了发展的沃土。
在当时,信息有很大的时间差,供需关系不能及时获知,于是在价格方面也有很大的差距。安徽、浙江的电缆,价格要比江苏、上海一带要便宜得多,一个礼拜价格可能相差20%,甚至30%,50%。蒋锡培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把机电公司,五金公司库存、柜台的产品拿过来,再运到上海一带卖。发展到后来,他直接到浙江的电缆生产厂家拿货。
就这样,他先于别人发现了这个市场,也慢慢占领了这个市场。一年多后,他把之前亏损的30多万填平,还赚了100多万,获得了创办范道电工塑料厂的原始资本。
20年来,远东控股集团审时度势,经历了四次改制。1992年,将私营企业改制为乡办集体企业;1995年,远东又及时将企业改造为股份合作制;1997年,为了解决企业资金瓶颈、远东与中国华能集团等四家大型国有企业合资,组建了被称为双赢模式的混合所有制企业; 2001年,远东将公司彻底改造成规范的民营股份制企业集团,在制度上保证了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与完善。
对于这四次改制,蒋锡培把它看成是不得已而为之。很多企业在变来变去之后,把自己变垮了。蒋锡培笑称,企业不变要死,变了也要死。就是什么时候死的问题,500年以后死就了不得了,因为死掉的是某一点,但由于它的存在活起来了一大批。
远东控股集团可以说是幸运的,在历史的洪流中选对了方向,存活了下来,并且活得不错。远东走到今日,蒋感慨深刻:“一定要审时度势,符合经济、企业发展的规律,才能真正能够使得企业安全、健康、快速地发展。今后的发展方向不能错误,战略不能错误!。”而作为一名企业家,蒋锡培给出的建议是,首先要有眼光,第二要有胆量,第三要不停止脚步,第四要有相应的能力,最后是要有非常真诚的性格。
发展到今天,远东还涉足到了医药、地产等多个行业,多元化的经营,对民营企业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如果风险控制不当,会牵连主业,甚至更大的威胁。回顾过去30年,中国很多优秀的企业或多或少地进行着多元化的努力,一些企业由于战略和扩张步伐过快等原因,因此由盛而衰,所谓“成也多元化,败也多元化”。
不少企业失败主要是由于对于多元化的本质缺乏深入了解,只重现象,同时不少民营企业家短视现象和急功近利的心态也是原因之一,这也是市场经济不发达阶段所必须付出的学费。
对此,蒋锡培表示,其实多元化和专业化都是有风险的。关键是你有什么样的资源,有什么样的能力,你利用这些资源把握这些方向的时候一定要符合实际,也就是任何时候都要有一个度。当然,这些前提一定是在守规守法的前提下,否则你就置企业于巨大的风险之中。
未来,远东会不会陷入多元化的泥潭,或者是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成功实施多元化发展,我们将拭目以待。
红色民营企业家
除了想成为一名教授,蒋锡培还有一个理想,就是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他相信未来是可以实现共产主义的。他特别强调,这不是空话大话,他相信这个社会美好的东西是多的,相信绝大多数人内心是健康的,正面的。
他被海外媒体称之为中国新一代的红色民营企业家。他并不排斥这个称号。蒋锡培告诉腾讯财经,他觉得共产党这样一个组织能把全中国非常多的优秀的人都集中起来,能够在几十年间,把国家发展壮大,是非常了不得的。尽管这个组织也有这样那样一些问题,但是相对而言,真的是非常了不得。所以,共产党说的话,政府说的话,我们肯定要听,而且积极去做。
从远东集团的四次改制来看,蒋锡培的确是这样想的,并且也是这样做的。
蒋锡培说,他觉得人没有信仰是很难过的一件事情,他的信仰是中国一天会比一天好,共产主义终能实现。这不免让人猜想,民营企业要想发展,必须的生存之道。民企到底该如何把握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如何平衡,才能使之成为其扬帆远行的动力呢?
孩子和家庭
选择企业接班人,是每个民营企业家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蒋锡培有两个儿子,他们都无意接手远东控股集团,但这一点也不影响父子之间的关系。他说,孩子未来接班不接班,一点不重要,他们可以做他们喜欢的事情。谈起他的两个儿子,蒋满脸都是幸福。“我觉得他们非常优秀。老大说现在想自己做事业,如果我需要,可以帮忙;老二说,你太辛苦了,当我自己把事业干好的时候,我争取把你公司收购掉。”
而关于企业传承,蒋锡培也满是自信,他说,远东控股集团三个主业都有各自非常优秀,非常专业的团队,投资也由专业的团队来管理。从开始的时候,远东就不是建设职业经理人队伍,而是建立事业经理人队伍。也就是所有到这个企业工作的人,一定把它当做了自己的事业,每个人都能有成就感,都能跟他的切身的利益挂起钩来。他非常强调。“你要把优秀的人才放到合适的位置。哪怕是一个普通员工,你也要知道他适合做什么。”
蒋锡培的一句话让记者记忆深刻,他说,幸福是一种感觉。它要事业有成,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他告诉腾讯财经,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工作、生活。“譬如我们今天有一个重要的项目,我们今天解决了一件非常多人想解决而没有解决的事情,这个就是我的兴趣。”他觉得,解决事情的时候那种开心劲,那种成就感,就是兴趣点所在。“如果这些兴趣点没有了,可能我的企业慢慢就走下坡路了。”
之前,在谈到创业,谈到远东的发展,谈到企业的管理时,他始终是严肃的,认真的,眼神锐利。而在谈到家庭,孩子的时候,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他说,他是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生活很有规律。企业一直是有序地发展,同时生活也要兼顾好,不论是父母,还是兄弟姐妹,大家都是互相支持、互相帮助,生活得很好,他的一家很幸福。
或许,就像他所说的,“企业做得好好的,生活过得很幸福。这是我今后最希望做的事。”